2024年3月9日上午，上海玉佛禅寺觉群人生讲坛邀请复旦大学中文系陈引驰教授讲述《古典诗歌与佛教》，阐释了佛教偈颂的韵文形式，对中国古典诗歌的格律形成有深远影响，众多伟大诗人也与佛教来往密切，禅宗精神构成了古代诗歌一个显著主题，诗歌也始终是佛教思想表达和传播的重要载体。现场三百余位听众专注倾听，对佛教与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渊源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一、佛经偈颂

陈引驰教授先以《贤愚经》的缘起为例，讲述佛教在早期传播时，便运用文学方式来讲经说法，随后讲解了佛教文化的韵文传统。

在梵文中主流的韵文诗体为首卢迦（sloka），四句一节，每行八音节。传入中国后，中古汉译佛经主要的韵文形式是五言，如《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南朝之后七言渐多。

二、诗律启示

随后，陈引驰教授综述了陈寅恪、饶宗颐、梅祖麟等学者对于佛教偈颂对中国诗格律形成的影响的观点与依据。

如梅维恒（Victor H. Mair）、梅祖麟《近体诗的梵文缘起》（The Sanskrit Origins of Recent Style Prosody，《哈佛亚洲研究》1989）：公元550年之前汉译佛经的原本基本只用首卢迦（sloka）一种诗律，它以四个句子为一单位，每一句子有八个音节，这八个音节的组合有规定的套式；由此，中土文士受到启发，意识到可以建立一种能管辖诗句中每一字声的诗律。

三、诗人与禅

陈引驰教授首先从禅宗的分布谱系谈起。分别介绍了禅宗大德及其弟子与王维、白居易等诗人之间的交往。通过各种诗歌的讲解、引用，介绍了禅师及诗人在诗歌当中对禅的呈现，如访寺谈禅、坐禅修道、悟道自然、随缘任运等等。

下略录数例：

王维《过香积寺》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

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诗人入山寻寺，钟声不知何处(深山何处钟)，而色调渐趋幽淡(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终则达到心境清净的尾声：面对空静的潭水，心中毒龙般的欲念受到了遏制。

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都寂，唯余钟磬声。

与王维的诗类似的，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同样提到了潭影对人心的制动作用，它虽然不是从寺外的风景着手而是开篇就进入了寺院之中，但色调从初日之朗照到竹径之幽与花木之深，再进到山光、潭影与钟声袅袅，也可见一逐渐展开的过程。

柳宗元《巽公院五咏》之一

发地结青茅，团团抱虚白。

山花落幽户，中有忘机客。

涉有本非取，照空不待析。

万籁俱缘生，窅然喧中寂。

心境本洞如，鸟飞无遗迹。

柳宗元是对中唐时代的禅风持批判态度的一位，但他于佛寺内也自有入禅的体悟。诗的开始两句写禅堂的建造，而虚白既是实写，指禅堂的空间构成；又暗喻禅堂所含有的虚静。山花落幽户，花之飘落是禅家体悟世间万法皆空奥秘的典型，我们在王维的诗作中已经屡见不鲜，比如《辛夷坞》的芙蓉花在无人的小屋边默默地开落着。

此次讲座是上海玉佛禅寺觉群人生讲坛2024年的第1场（总72期），此后，觉群人生讲坛将继续推出一系列以佛教与中华传统文化为主题的高端讲座，引领听众走进经典文本，切中日常生活，深入义理，通达古今，辨析佛教与中华传统文化相互滋养浸润、相互证成塑造的紧密关系，立足于中华文明深化对佛学的理解领会，也通过佛教视角窥见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文图/上海玉佛禅寺）